2019年10月24日

撰文/黃雪晶

站在娘家門口，我心中曾經最渴望的歸處， 門裡門外的一草一木，仍然是我最熟悉的 景物;不同的是，此時的我，雙腳卻如生 根般停在門外，踏不進去，只想逃離......

過往十多年，旅居香港，每每想到自己沒 辦法盡孝父母膝下，我便會淚如雨下。

去年底，一心一意回故鄉馬來西亞定居， 想要陪伴失偶中風的母親，卻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接受被負面情緒籠罩的母親。

從急欲協助到一心逃離，從溫言暖語到對 立嘶吼，關係從親密變陌生，我和母親兩 個人都受傷了。

幸而，身邊有許多善因緣，扶持著我，讓 我一步一步重新和母親連結。

這善因緣，有我至親姐妹，一直陪伴在我身邊，給予我溫暖扶靠的肩膀。除此之外， 另一股很重要的支持力量，則來自志工服務。

「我們即將為獨居長者開辦長者學堂，你來當志工吧?」當馬六甲的慈濟師姊提出邀請時，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。

當時，正是我陷入和母親相處膠著的時期， 每天清楚知道自己應該要回娘家陪伴母親，卻很恐懼面對她成日幽怨的臉孔、負面的言語，心裡非常糾結，同時也一直被「不孝」的自責情緒捆綁。

每逢星期二早上的慈濟長者學堂，學員都是超過五十歲的獨居長者，我負責遊戲區，在上午十一點至十二點的遊戲時間負責安 排遊戲給學員。

於是，我把家裡孩子玩的桌遊都帶了去，還和孩子合作製作了一副巨型蛇棋，原以為大家都很熟悉這些桌遊，卻沒想到長者們都沒玩過，連我們最熟悉的簡單拼圖、層層疊，甚至蛇棋也都沒玩過，必須陪伴 在他們身邊，一步一步教他們擲骰子、算著點數往前走......

過程中，看著他們玩蛇棋時從蛇梯上滑下來的懊惱、玩層層疊的緊張、玩投球時的開懷大笑，這些因為被陪伴被愛而展現在他們臉上的笑顏，總讓我想起家中愁著臉 孔的老母親，想「如果媽媽也有人這樣溫暖陪伴該多好!」憐惜之心油然升起， 把我的糾結畏懼化成勇氣，鼓勵著我去面對與母親相處的問題。

星期四早上則是另一項慈濟在校園的志工服務「校園靜思語教學」。我和一群學校家長每週一次，化身大愛媽媽，透過講故事、演話劇、播影片等，將靜思語傳授給小學一年級至五年級的學生。

善團體有善知識，理念相同的大愛媽媽們 下課後都會一起吃早餐進行課後檢討，坐坐聊聊，總會談起家庭煩惱事。不同的是，這群媽媽沒有火上加油，除了同理彼此的 難過處境，也會給予積極的鼓勵，正面的支持，互相為彼此加油打氣。

當大家知道我和母親的問題時，總是關心地問我「去探望媽媽了嗎？和媽媽和解了 嗎？」鼓勵我以行動化解彼此的隔閡。而大愛媽媽的培訓課程，也一再帶領我們關照自己的心，省思自己人生的方向，讓我得以一再調整自己的心念......

在我面對人生最困頓的階段，很感恩自己因為做志工，鬆開了緊繃的心;從陪伴其他長者的過程中，得以提起勇氣陪伴自己 的母親;而善團體中的善知識也為我帶來善念，洗滌無明的心......

人們總說，做志工是去付出。可對我來說， 做志工卻是滿滿收穫，得到的遠比付出的 多許多!回顧一切，心中盡是滿滿感恩!

付出中打開糾結 攝影/蕭嘉明